2025年11月2日,广州奥体中心的跳水馆里,水花轻溅,掌声如潮。全红婵站在10米跳台边缘,动作干净利落,入水几乎无声。她与搭档王伟莹以绝对优势拿下全运会首枚跳水金牌——这是她伤愈复出的首秀,也是她阔别赛场近五个月后的正式回归。
人们为她的技术惊叹,为她的坚韧动容。但很少有人注意到,就在几个月前,她还出现在暨南大学的校园里,背着书包,走进教室。9月,她正式入读暨南大学体育学院运动训练专业,学校还为她这样的顶尖运动员设立了“二沙精英班”,量身定制课程与训练安排。
这枚金牌,不只是竞技场上的胜利。它背后,是一个运动员在身体与学业、当下与未来之间的平衡尝试。而全红婵,正站在中国体育人才转型的交汇点上。
过去,我们习惯把运动员看作“赛场战士”——他们的价值,似乎只在奖牌榜上体现。一旦退役,光环褪去,很多人陷入迷茫:我能做什么?谁还需要我?曾经的冠军,可能转行卖烧烤、开网约车,甚至陷入生活困境。这种“退役即失业”的窘境,曾是中国体坛无法回避的伤痛。
但今天,情况正在改变。
政策在推动。2020年起,“体教融合”成为国家战略。教育部与国家体育总局联合发文,明确要求高校高水平运动队招生必须提高文化课门槛,倒逼运动员重视学业。到2024年,新规落地:运动员若想通过高水平招生进入名校,文化成绩需达到普通专业录取线的80%。这不是为难他们,而是提醒所有人:运动员不仅是“能跳能跑”的人,更应是“能学能思”的完整个体。
制度在完善。运动员进入高校已有三条清晰路径:一是高水平运动队招生,二是体育单招,三是世界冠军保送。广西江南训练基地与广西师范大学、广西大学等高校合作,近两百名运动员圆了大学梦;天津体育局与南开大学、天津大学共建培养体系,让现役运动员也能系统修读学位。这些不是个例,而是趋势。
更深层的变化,是观念的转变。我们开始意识到,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命是有限的,但人生很长。跳台上的巅峰可能只有几年,而人生的下半场,却有几十年。如果只训练身体,不培养头脑,那当身体不再巅峰时,人就真的“退役”了。
全红婵读大学,不是作秀,也不是镀金。她是真正在为未来铺路。她学的是运动训练专业,未来可能走向教练、体育管理、教育或公共传播领域。这条路,前辈们已经走出模样。姚明退役后进入清华读本科,后来成为CBA改革推动者;吴敏霞从跳水台走向家庭与公益,也参与体育政策咨询;李娜退役后投身青少年网球推广,影响力远超赛场。
这些转型成功的运动员,都有一个共同点:他们在巅峰期就开始为“第二人生”做准备。他们没有把体育当作唯一的筹码,而是把它当作起点。
当然,挑战仍在。体重要精确到克,训练强度不减,还要完成作业、通过考试——全红婵的日程表,比普通大学生紧张得多。许多运动员仍在“学训冲突”中挣扎:比赛密集时,课程落下;补课时,体能又跟不上。如何真正实现“学训两不误”,仍需体校、高校、教练、家庭多方协作。
但方向已经明确。中国体育正在从“金牌导向”转向“人本导向”。我们不再只问“你拿了几块奖牌”,也开始关心“你将来想做什么”。运动员的身份,正从“国家选手”扩展为“社会公民”。他们不仅要为国争光,也要为自己谋出路。
回到全红婵的这枚金牌。它值得欢呼,但更值得思考:为什么一个17岁的女孩,能在伤愈后迅速找回状态?或许,正是因为她知道,自己的价值不止于一次入水的完美。她有课堂,有同学,有未来的选择权。这种“退路”,反而给了她更大的勇气走上跳台。
体育的终极意义,不是让人牺牲一切去换一块奖牌,而是让人通过体育变得更强——不仅是身体,更是心智、眼界与选择的能力。
当全红婵站在领奖台上,我们看到的不应只是一个冠军,而是一个正在被时代重新定义的运动员形象:她既能跳得高,也能走得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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