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红婵在全运会跳水赛场上重现“水花消失术”,以首跳全场最高分助广东队夺金,这是她伤愈复出后的第一战。人们为她精准的动作、稳定的发挥鼓掌,也为她重新站上最高水平竞技场而欣慰。但比金牌更值得留意的,是几天前她出现在暨南大学校园的身影——身着校服,安静坐在新生队伍中,随后将一件亲笔签名的巴黎奥运会出场服赠予学校,由院长苏炳添亲手接过。
这一幕悄然传递出一个信号:今天的运动员,早已不只是在赛场上拼尽全力的“战斗者”。他们开始走进教室,翻开书本,规划退役后的人生。全红婵的跳水动作依旧完美,但她的人生动作,正在变得更加丰富。
过去我们习惯把运动员看作“特殊群体”:从小训练,与世隔绝,文化课让位于体能课,人生目标锁定在奖牌榜上。一句“练体育的,读书没用”曾是许多体校的潜台词。可时代变了。当全红婵这样的奥运冠军开始系统接受高等教育,当苏炳添以百米飞人身份成为大学教授,当越来越多现役选手是高校在读生,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个问题:运动员的职业生命周期,是否还能仅用“夺冠—退役—转行”来概括?
答案显然是否定的。竞技体育的黄金期短暂,伤病、状态起伏、新秀涌现,都可能让一位顶尖选手在几年内淡出赛场。而人生的下半场,却长达几十年。如果只准备了一种技能,那退场时难免仓促。正因如此,教育不再只是“锦上添花”,而是运动员可持续发展的“安全绳”。
近年来,中国运动员接受高等教育的路径正变得多元而务实。除了传统的体育单招和高水平运动员招生,保送入学已成为顶尖选手的主流通道。更关键的是,高校开始主动调整制度,为这些特殊学生“量体裁衣”。暨南大学为全红婵等运动员拟设“二沙精英班”,北京体育大学开设“研究生冠军班”,华南理工大学为陈艺文这样的奥运选手提供弹性学制、线上课程、延毕许可——这些都不是降低标准,而是让学习真正融入他们的生活节奏。
陈艺文曾因长期集训延毕两年,研究生阶段仍需靠同学笔记补课。但她坚持下来,论文聚焦跳水裁判规则与心理调控,把奥运经历变成了学术资源。她曾说:“比赛时压力大,但坐在书桌前写论文,反而是一种释放。” 这句话值得深思。文化学习对运动员而言,不仅是未来谋生的准备,更是当下心理调节的出口。它提供了一种与胜负无关的价值感,一种“我不仅仅是成绩”的身份确认。
而那些成功转型的案例,更证明了教育的赋能作用。赛艇世界冠军李晶晶退役后执教天津体院,带队屡夺全国冠军;橄榄球国手张琳进入华中科技大学任教,把国家队经验带进课堂;全运会冠军李雪银在读研期间就整理出三套教学方案,最终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高校教师。他们的共同点是:没有把退役当作终点,而是把教育当作跳板,完成了从“运动员”到“体育人”的升级。
这背后,是一种理念的转变——体育人才的培养,不该是“练到不能练为止”,而应是“边练边学,边学边用”。湖北体操中心五名高三运动员全部考入高校,靠的不是突击文化课,而是从少年时期就建立“小学—中学—大学”的贯通链条,配合“籍随人走”、一对一升学指导等制度保障。这种早规划、深融合的模式,正在改变“退役即失业”的老困境。
当然,挑战依然存在。时间冲突、学业中断、心理压力、资源不均,仍是许多运动员求学路上的现实障碍。但制度的回应也在加速。允许竞技成果置换学分、建立专项导师组、推动AI辅助个性化学习……这些探索正在让“学训双优”从理想走向可能。
全红婵今天还在跳台,她的目标仍是下一次完美入水。但她的书包里,也装着教材和课表。这不仅是个人选择,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:当社会不再要求运动员“只能赢不能输”,而是支持他们“既能拼也能学”,体育才真正回归人的全面发展。
我们为她的金牌欢呼,也为她走进教室的身影感到安心。因为那意味着,无论未来她是否继续站在跳台上,她的人生,都不会只有一种打开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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