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联,中国独有的一种文化,它是诗歌的支流,词赋的碎片,却能够独立成林,甚至能够成为参天大树。一座城市如果在某处有一则名联,传之于世,则这座城市往往可以增辉许多,就如李白所说“一登龙庭,则身价百倍”。比如云南昆明的大观楼就因为有孙髯翁的长联而名扬四海,其上联:“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,披襟岸帻,喜茫茫空阔无边。看:东骧神骏,西翥灵仪,北走蜿蜒,南翔缟素。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。趁蟹屿螺洲,梳裹就风鬟雾鬓;更苹天苇地,点缀些翠羽丹霞,莫辜负:四围香稻,万顷晴沙,九夏芙蓉,三春杨柳。”下联:“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,把酒凌虚,叹滚滚英雄谁在?想:汉习楼船,唐标铁柱,宋挥玉斧,元跨革囊。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。尽珠帘画栋,卷不及暮雨朝云;便断碣残碑,都付与苍烟落照。只赢得:几杵疏钟,半江渔火,两行秋雁,一枕清霜。”。再如四川成都的杜甫草堂的楹联,上联:“异代不同时问如此江山龙蟠虎卧几诗客”下联:“先生亦流寓有长流天地月白风清一草堂”。我们济南也有许多名联,值得人们欣赏。
济南第一名联当是历下亭的杜甫诗句:“海右此亭古,济南名士多”。天宝四年(公元745年),杜甫路经济南,齐州司马李之芳在历下亭宴请他,北海太守李邕至济,杜甫当即赋《陪李北海宴历下亭》诗一首,这是诗中的两句。此联千百年来更成了济南的第一名联。
如果说这首赞美济南的名联尚不能描绘出济南的风貌,那么,镌刻在铁公祠月亮门两侧的“四面荷花三面柳,一城山色半城湖”乃名副其实的了。这幅楹联出自刘凤诰之手,刘凤诰,字丞牧,号金门,江西萍乡人,乾隆五十四年(1789年)中一甲第三名进士。据说他其实该第一名的,一言之差被改为第三名“探花”,乾隆五十四年(1789)殿试,他来到殿上,好奇心驱使他抬头窥视金殿四周,不料被皇上看见,皇上怒斥道:“你看什么?”刘凤诰惶恐地答道:“臣想看殿上的字画。”皇上说:“哪些字画?”刘凤诰说:“对联,皇上若不信,臣可以背诵出来。”皇上一听,不妨让他背背,便说:“你若能背出殿上的对联,便可免罪。”他果然将殿上字画上的对联背出来了,皇上问:“你有如此记性?”刘凤诰答道:“皇上,残月堪照天下(眇一目)。”因其貌不扬,乾隆心有所嫌,当即吟出上联:“独眼不能登虎榜。”刘凤诰应声对道:“半月依旧照乾坤。”乾隆又道:“东启明,西长庚,南极北斗,谁是摘星子?”刘凤诰对道:“春牡丹,夏荷花,秋菊冬梅,臣本探花郎。”按才学,他本该中状元,无奈此对中说出了“探花郎”,于是,皇上便降格刘凤诰为探花了。
嘉庆九年(1804)夏,山东提督学政刘凤诰与山东巡抚、书法家铁保,在小沧浪亭宴饮,刘吟联:“四面荷花三面柳,一城山色半城湖。”铁保即席书丹。此联至今嵌在庭园西廊门两侧,已成为济南的名联。
南丰祠,纪念北宋文学家曾巩的,门前有联:“作湖山一日主人看万脉奔流诸峰罗列;历唐宋百年过客有少陵诗篇曾巩文章”。
在南丰祠的东邻,有藕神祠,民间百姓将南宋词人李清照奉为藕神,有联:“是耶非耶,水中仙子荷花影;归去来兮,宋代词宗才女魂。”
大明湖南岸的稼轩词是纪念辛弃疾的,有联:“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;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”,郭沫若题写。
最著名的名联是趵突泉“泺源堂”前面的“云雾润蒸华不注,波涛声震大明湖”了,因为只有它最具济南特色,代表济南的泉城特征。联出赵孟頫的诗《趵突泉》:
“泺水发源天下无,平地涌出白玉壶。谷虚久恐元气泄,岁旱不愁东海枯。云雾润蒸华不注,波澜声震大明湖。时来泉上濯尘土,冰雪满怀清性孤。”
我市少数民族书法家金芬书丹,说起这件事,其中还有一段轶事,上个世纪初,省委宣传部负责同志邀请画家弭菊田题写这幅对联,因为菊田先生在1953年全国美术展览中就曾获得书法第一名,但他此时却想到了金芬先生,金先生当时家徒四壁,穷困潦倒,没有生活来源。菊田先生找到了他之后,金芬欣然命笔,当省委领导看到这幅书法作品时,大家赞赏,问:“这是谁写的?”菊田说:“是回民书法家金芬先生写的。”并趁机诉说了他的近况,后来金先生被聘为“济南文史研究员”,有了正式工作。如今这幅对联仍然挂在趵突泉“泺源堂”前已经60多年了。
“佛脚清泉,飘飘飘飘,飘下两条玉带;源头活水,冒冒冒冒,冒出一串珍珠”这副对联原来悬挂在趵突泉泺源堂上的,一个“飘”字,一个“冒”字顶针修辞的使用让人想起李清照的那首《声声慢》,“玉带”和“珍珠”分别比喻泉瀑和水珠,清泉涌出后,东西两条小溪汇入西泺河,像两条玉带,从佛脚(泺源堂原为吕祖庙)边飘下,流水冒出一串串珍珠。
趵突泉内的李清照纪念堂有联:“大明湖畔趵突泉边故居在垂杨深处;漱玉集中金石录里文采有后主遗风”为郭沫若题。
东边是济南五三惨案纪念亭,亭前楹联:“平地起长虹叹诸君报国捐躯永为河山留壮气;万方多难日愿此后同仇敌忾共扶杆橹障狂澜”。为三河张绍堂题。
千佛山兴国寺的对联:“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,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”,为清末秀才杨兆庆所写。
千佛山的舜祠有楹联,上联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”,下联:“卿云烂兮,糺(纠的异体字)缦缦兮”,上联取《诗经·小雅·车輂》: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”,歌颂舜的功德。舜,功德如高山,所以敬仰他,即仰止。高尚的德行,即景行,都应效仿他,即行止。下联出自古《卿云歌》,舜作,歌曰:“卿云烂兮,糺缦缦兮,日月光华,旦复旦兮。”孙中山先生创建民国,将其定为国歌。
“昌言赓歌,君明臣直九洲乐;齐政敷教,音谐律和四时同”为徐北丈教授题舜祠联。
我记忆的济南名联不多,以上所举实不足九牛之一毛。另外还有一则中药铺的,该联为:“但愿世上人无病,何惜架上药生尘”,忘记是哪一个药铺了,但这对联就足以令前来抓药的顾客放心。
还有一则是理发店的对联:“虽是毫末技艺,却是顶上功夫”,语带双关,暗含褒奖,也是很有情趣的。
来源:济南古城历史街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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