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们大凡只知道华罗庚杰出的数学成就,而对其文学才华,恐知之者寥寥。其实,他颇具文学天赋,不仅擅长诗词,且喜作对联。笔者恭拈几副谨为浅赏,以飨读者,亦表念情也。
三强韩赵魏;
九章勾股弦。
此联作于1953年出国考察途中。闲聊间,华老出一联“三强韩赵魏”求对,片刻,同行者无以应,遂自对下联“九章勾股弦”,一座皆惊其才。此乃一副极为巧妙的嵌名之双关联。“三强”,既指时任考察团长的钱三强,又指战国时的“韩”“赵”“魏”三强。“九章”一指随团考察的大气物理学家赵九章教授,亦指我国古代数学名著《九章》,此书首载了我国发明的“勾、股、弦”定理。全联巧妙嵌名,意含两面,古今相连,总分结合,属对精巧,实为佳构。
观棋不语非君子,互相帮助;
落子有悔大丈夫,改正缺点。
此联作于1965年华老率推广统筹法小分队赴石家庄市工作期间。一次,华老找他的队员陈德泉、计雷商量工作,谁知二人正在下围棋,见华老后甚不好意思。华老见状便笑着说:“正好工厂有个问题,咱们来研究一下。”他乘机拿过棋盘,将棋格作为时间和劳力的坐标,以棋子代表任务,巧妙地把下围棋和统筹法结合了起来。结果真的,棋下完了,工厂问题也便在棋盘上解决了。此后,用围棋讨论问题的办法便在小分队自然固定了下来,不久即在工厂流传开了。华老闻讯甚喜,遂作此联赠送大家。全联一反所谓“观棋不语真君子,落子有悔非丈夫”的传统“棋规”,独辟新境,另寓新意,语含双关,启人想象,是一副颇含谐趣的佳联。
数学家华罗庚在工作(人民网图片)
妙人儿倪家少女;
搞长弓张府高才。
1981年4月,华老到安徽合肥讲学,住稻香楼宾馆。一天,他在客厅踱步,其时宾馆女服务员小倪和中国科大派来照料华老的张医生亦在客厅。“倪”“张”二姓刹那间触发了华老的隽思妙灵,雅兴大发,便脱口吟出此联。“倪”“张”二人惊喜万分,在场的同志也连连称妙,拍手叫好。原来,此是一副浑然绝妙的“拆字对”“合字联”。上联,“妙”字拆成“少女”,“人儿”合为“倪”姓。下联“搞”字拆成“高才”,“长弓”合而为“张”。联语一脉流走,不着一丝雕痕,犹如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,信手拈来而匠心独具,轻松洒脱而雅俗共赏,华老知识之丰赅,文思之敏捷,于此可见一斑矣。
忧难足以兴国;
逸豫足以忘身。
1983年4月9日,广州应用数学学会成立,华老特书此联以贺;华老题联后解释说:“现在形势大好,但我们还要想想难处,这样才能发愤图强,使国家兴旺。如安于吃大锅饭,就不能进取,我们要不断进步,精益求精!”这是多好的语言啊!它生动体现了一位著名老科学家忧国忧民、黄昏奋蹄的高度责任感和艰苦奋斗、勤俭建国的可贵精神。全联对比强烈,言约意丰,字字铿锵,句句警策。诵读再三,犹若橄榄在口,回味无穷。此乃华老生前留给人们的最后一副对联,弥足珍贵。倘若华老至今犹在,不知又将会做出多少更美更巧的佳联来呢!不过,由上述几联观之,华老制作对联的艺术技巧和文学才华已足以受人钦佩,为人称道了。